魚豆豆

祖宅京天|有些cp洁癖|很长情

【楚郭】同居者(I)

*长度未定,人物可能OOC
*不会弃坑
*楚郭波澜起伏的日常开始了


(25)

最怕空气突然安静。

楚恕之只觉得胸口被一股大力贯穿,身体无法支撑体重,不自觉地往前倾倒,一个踉跄没站稳,摔坐在沙发上。

沈巍伸手检查了一下郭长城的状况,皱起眉头,望了望赵云澜,摇摇头。赵云澜憋着一口气,把楚恕之吊起来打一顿的想法都有了,不安地在桌前来回踱步。祝红反应快,立刻抓来一张白纸,几支黑笔摆在台子上,但是眼下,谁都没有动笔。林静的“阿弥陀佛”念不出来了。大庆趴在桌上,巴巴地看着郭长城,郭长城也巴巴地望着大庆。

还是赵云澜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,他是对着楚恕之问话的:

“你仔细想,怎么回事吧,讲清楚,不然,谁都别想回去。”

楚恕之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,倒是大庆的话提醒他了。

“我在外面被巨大的声波震得都头晕。”

“那是什么玩意儿发出来的?”赵云澜一点都不想搭理楚恕之。

“我也没看到,我跑过去的时候,他们已经结束了。”神猫略微思考了一下,“我最后看到医院上方的青烟,变成坎卦的样子。坎卦中满,上下中空,属水,能显示人的肾脏和听觉状态,应该是受到那个卦象的影响,医院里的人普遍听觉受损。”

“卜数只偶,可这也太巧了,那你们怎么解释老楚没事啊?”一向逗比的林静听了这么一段神神叨叨的说辞,居然提出了个正经的问题。

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楚恕之的身上,他乌黑的眼瞳里,闪不出一丝灵光。怅然若失。他也想问,为什么自己没事。

为什么听不见的是郭长城。

郭长城虽然听不见,但他的眼睛比任何人都明亮,看着楚哥自责的表情,他坐下来,双手握住那个人冰冷的手,迟迟没有开口。他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是什么音色,害怕发声。于是小孩第一个提起笔,在白纸上用娃娃体写了几个字。随后举在胸前。

——楚哥,我不要紧的。

楚恕之的鼻子堵塞了。他把嘴唇咬得发青,用力撑了起来,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牛角的样子:“一个赤珠牛角,仇鸣一直用的东西。”

沈巍沉吟了一阵,舒展开眉头:“那个牛角,本来是用来吹散凡人的精魂,以此获得自己的提升,道家修行讲捉坎填离,就是要颠倒阴阳,返本还原,仇鸣明显是和本家的背道而驰。不过,小郭还活着就说明……”

“就说明那个人,不是故意冲着小郭来的。”祝红反应过来。

“没错。”沈巍点点头。

“所以,这特么就是个误伤,因为那破玩意儿威力太大了?”赵云澜定住凌乱的步子,站在不远处看着灯光下聚集的人,“行了,星督局那边的案子好交差了,病人没有了。时间也不早了,汪徴桑赞马上出来值夜班,我等下让他们俩查一下相关资料。大家先回去休息。”

特调处的门槛沉重而缓慢地发出了吱呀的响声,每个人心里都憋屈得难受,离开的时候都是慢慢的、缓缓的,不住地回头看站在办公桌前,面带微笑的郭长城。孩子奋力朝他们挥挥手,让他们赶紧回去,又过了一会儿,他才拉着失魂落魄的楚恕之走到底下停车场开车回家。

不知道的人,以为除了郭长城以外,所有人都病了。

而事实恰恰相反。

(26)

开车回去的路上,郭长城能看清路灯下的每一面老墙,甚至可以勾勒出每一棵爬山虎的叶子,楚恕之把车子开得像只乌龟爬行,不管后面有多少鸣笛的车,多少张暴怒的面孔,他都熟视无睹。

明火不灭的夜,路灯从悠长的、远处的一个点游动到十字路口,汇成两道河流。郭长城的车子停在红绿灯前,仿佛一叶搁浅的小舟。

看到楚恕之还是面如死水,郭长城很不好受地解开了安全带,想摸一摸楚哥把着换档器,还不停打点的右手。车子的警报装置突然暴躁地鸣泣起来,不断地闪着红灯,楚恕之这才看了一眼副驾驶座,郭长城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老实地把安全带插了回去。

绿灯亮了。

楚恕之一脚油门下去,小车在流光溢彩的大马路上疯狂飙车了片刻,又变道到最右边目中无人地横冲直撞着,郭长城的身子往前倾斜,几乎要从一百度的坐姿变成三十度,汽笛长鸣一阵,尖锐的刹车声足够让全龙城的人投诉楚恕之一万次还嫌少,郭长城的肚子都被勒得反胃了,干呕了几下。

随后,楚恕之像是要说话,可他刚想张嘴,正前方的大楼上空,一丛烟花迸发,在夜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以后,悄然静默,郭长城透过天窗去看下一朵盛开的烟花,柳树般垂下长枝,从下而上,一个火星一个火星地闪出嫣红的光,继而又透出纯白,最终呈现出深蓝,同夜色融为一体。

郭长城抬手去开灯,就着微弱的车灯,他掏出笔记本,撕下一张纸,迅速写着什么,塞进楚恕之的怀里

——烟花真好看啊,谢谢楚哥。

楚恕之接过郭长城手里的钢笔,笔尖顿在下一行上,墨水洇得成了一个墨点,他于是迅速打理了一下感情

——对不起,没有保护好你。

要是不阻止楚恕之,他能把对不起写满这张纸,他转头送还给郭长城,那一刻他真的无法自已,他望到郭长城眼睛里注视的霓虹灯,一盏追逐着一盏,一个温柔的颜色推动着另一个颜色,向前移动。看得他泪眼朦胧。

明亮的路灯打在他僵尸的脸上,眉头紧蹙得过分,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。郭长城的内心就像一颗要换却没有掉的牙齿,张开嘴,吸进一阵寒风,又酸又冷。他回忆起自己对楚恕之的感情,是哪些画面把他拉进了楚恕之的世界。他还记得自己站在楚恕之的身后,看着他准确无误地把符咒撒出去,远远地观望他独自一个人战斗,却不允许小电棒发挥半点作用。等到打斗结束,楚恕之头也不回地向自己招手,默不作声地用擦伤几处的手理着自己头上的几根呆毛,又像抚摸小动物一样地拍了两下头。

楚恕之一直在前面,郭长城却只能在原地伫立,日后做梦梦见自己与他并肩站着,能给他微不足道的感情,这个想法强烈到困扰了他同居时所有的日子:好像是楚哥一直在包容我,好像是我一直在给楚哥添麻烦,好像是我还没有明白到底什么是“喜欢”,好像……好像……

但是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,后悔已经来不及了,时光还在泠泠淙淙往前走,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,这才是需要纠正的问题。

这个需要人侧耳倾听的世界,太孤独了。

车子再一次启动了。

郭长城感觉自己像是一下潜入了深海,两耳突然堵塞,眼前白茫茫一片,分辨不清路途。

(27)

楚恕之回到家后,还是无法集中精神。做饭的时候,笨手笨脚地把菜给烧糊了,还有把糖当做盐地撒了一大勺,鼓捣了好一阵子,菜做废了不少,而且油烟机都忘记开,把自己呛了个半死不活。郭长城移开厨房的门,去帮忙端菜,楚恕之一把推开他,指着餐厅的椅子一言不发。郭长城知道楚哥是不想让他干活。

他于是懂事地坐回去,看着那些熟悉的菜一个一个地摆满了桌面。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对视,像拼桌的陌生人一样,闷不做声地只顾着扒饭。楚恕之先吃完,说服不了自己,便还是倒拿着筷子的另一头,给郭长城夹菜,看着他蒙头吃饭的样子。他毫无理由地害怕起来,害怕和郭长城在一起这件事。

碗就丢在了洗碗池里。

楚恕之没有看他心爱的电影。其实他根本不喜欢看电影,是因为快要摘功德枷的时候,赵云澜把他绑在转椅上,郭长城心软,给他下了十几部电影看,他才慢慢喜欢上的。真是奇怪。楚恕之已经能把那十几部电影的台词倒背如流了,而且都是他最不喜欢说的英文。

他开出浴室的门时,才意识到里面还有郭长城没出来。因为听不见楚恕之的脚步声,被开门时,郭长城也是猝不及防。淋雨房里的热水洒到白色石砖上,蒸汽不断往上涌、涌到门外,他不敢看全身赤礻果的郭长城,就像郭长城不好意思看自己礻果睡一样,最终阖上门,门洞咬住门舌。

郭长城等楚恕之睡下后,又爬起来,写日记。

他的脑子里忽然记起了自己临走前,舅舅对他的嘱托:

        “……你如果哪天想回来了,我们随时欢迎。”

这个声音越来越强烈。

他已经听不见楚哥叫他“长城”了,听不见楚哥给他做菜时噼里啪啦的油溅声,只能看见,而听不见楚恕之声音的世界太过于虚假……自己继续不明所以地呆下去,只会伤害楚哥。他摊开一页新纸,痴痴地想了很多。

“亲爱的楚哥,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,真的很感谢……”

“……可能是我还没有弄清楚‘喜欢’这个词语吧,事情发展得太仓促,我有点喘不过气来,你不用担心我,就像你说的,死不了。”

“可是怎么回事呢,每次看见楚哥,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,太多太泛滥了,这样是不是很不好?”

“……不过,都没关系了,我决定搬回去住了,舅舅舅妈说,随时欢迎我回家……”

“所以,一切都要结束了……”

郭长城写到最后,钢笔剧烈地随着身子的抽动摇晃着,分明是注满墨水的钢笔,写起字来却卡纸,纸上的最后一行字迹全都沸开了。他捂住自己的嘴巴,轻轻地用另一只手旋上钢笔的笔盖。

郭长城才发现自己哭得不成样子,眼泪落了一个笔记本,赶紧转头确认楚恕之还在睡觉,就着居家服,用衣服袖子去吸干纸上还残留的泪渍。

抬头,透彻的玻璃上,映着一盏小小的台灯,和一个眼眶红透的自己。

周遭的环境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,

都听不到了。

第二天天还没亮,郭长城就拖着一只行李箱离开了楚恕之的家里。他走的时候,楚恕之还没醒,可能是因为被折腾得太过吃力,累得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他把那只雪白的兔子放在枕头上,没有带走它。

这么大了,是不用再抱着那种东西了。

内心翻涌出一阵讽刺。

好不容易停了一个新年的大雪,又莫名其妙地下起来了。

落得一龙城的白。

-TBC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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